第44章 相伴一生的人
傅归宁心道:这姑娘实在是看不清现状,比起出身和才貌,清漪都在她之上,可如今不也深陷泥沼?可见世事无常,没有人天生就该一世顺遂,安享富贵!
“让她留下来吧。”傅归宁虽然不满红绡对沈琰的妄念,但是一想到她也是因康王才落到这般境地,便忍不住起了怜悯之心。
沈琰拉着傅归宁出了书房,一路上沉默不语。傅归宁见他似乎不太高兴,便故作不悦地说道:“我这么贤惠大度,将佳人留下来伺候,你还不满意?”
“不满意。”沈琰说道。
“那我再去寻两个更漂亮更温柔更知书达理的来?”
沈琰回头,正色道:“我不需要更漂亮更温柔更知书达理的,因为我就喜欢你这个既霸道又鲁莽还不喜文墨的,而且仅你一个,其他人好也罢坏也罢,我都不要!”
“可你之前还说我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呢!”傅归宁忍不住翻起了旧账。
“是,你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,可正是因为这样,你努力地活着,认真地做每一件事,你每一处都很平凡,但在我看来,正是因为这种平凡,你反而却是最特别的!所以不管多好的东西,多好的人,在我心里,都比不上特别的你,所以,心安了吗?”
“安了安了!”傅归宁笑着点头,问:“那你是因为我不安心而生气吗?”
“这个我还是能理解的,毕竟如我这般优秀的人,注定是要被人觊觎的,你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“呵呵。”傅归宁说道,“要是有觊觎我的人呢?”
沈琰神色一凛,“打到他不敢再觊觎。”
“那你刚刚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呀?”
“我不是不高兴,我只是担心你。”沈琰目光变得严肃起来,“你对红绡感到愧疚对吗?”
傅归宁沉默。沈琰又说道:“不仅对红绡,对盛清漪,对所有因为康王而受到牵连的人,你都怀着愧意!今日红绡不尊敬你,你便原谅了她,日后她若是做了更过分的事?或者还有这样的人借此来威胁你伤害你呢?你是不是都选择原谅?”
“难道不应该吗?”傅归宁瞬间红了眼眶,“我因为康王舅舅而享受了儿时的尊贵,如今康王舅舅不在了,这些人却因为他而落难,只有我还活得好好的,难道我不应该感到愧疚吗?”
“不,你错了。”沈琰反问道,“她家落难虽是因为康王之故,但是当初路是她父亲自己选的,与康王何干?与你又有何干?当年那些为康王做事的人,难道就没有私心吗?”
傅归宁一怔,沈琰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若是康王登上了大位,他们就能加官进爵、飞黄腾达,可最后康王死了,他们也被谋逆案所牵连,这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走错了路!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,他们种什么因结什么果,能怪得了谁呢?就算要怪,也只能怪害了康王的人!你实在不必为此感到愧疚!”
“说得好!”廊下传来一声赞叹,原来是萧启林和萧越已经看了冰雕回来了,说话的人是萧越,他朝傅归宁和沈琰微微颔首,继续说道,“那些人当初因为康王而得了好处,若因此落了难,反过来责怪康王,那也只能说明他们太贪心了,这世上可没有万无一失的好事!”
傅归宁意外地朝他看过去,只见他正看着自己,双眼满含关怀,宽慰道:“对于那些不知足不懂得反省自己的人,郡主无需浪费自己的善意!”
“是么?”傅归宁看向沈琰,沈琰轻轻点头,目光却落在了萧越身上。
傅归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萧越,不知为何,这个人总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。
最终,傅归宁还是留下了红绡,只是不再让她继续在书房伺候,冬菱和春杏也时常注意着,丝毫不让她有接触沈琰的机会。
若红绡从此安分守己,傅归宁也不会亏待她,若她还不知足,那傅归宁也不会再心软了。
一晃便到了除夕,虽然郡王府人不多,但这是傅归宁和沈琰成婚后过的第一个年,所以两人都十分看重。不过看重归看重,花钱却是不能花太多的。
自从上回的天价账单之后,傅归宁都是数着银子过日子,所以过年能省则省,不能省的就自己动手。
宁欢之一早就被沈琰抓了壮丁,这会儿已经写了二十副对联了。冬菱在一旁替他磨墨,宁欢之写得无聊了,便故意逗她,她敷衍地应了几声,却看也不看他一眼,只专心地对付手上的墨石。
宁欢之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烦躁,将笔一扔,抱怨道:“你们家是蜂窝做的吗?这么多门,自己认得全吗?”
“认不认得全,反正得贴满。”傅归宁走过来看了一眼,笑道,“不愧是当大夫的,这字写得我一个都不认得!”
“小姐,饺子好了,你们先吃一点吧!”春杏端着几碗饺子上来,将其中一碗放到了宁欢之面前,冷冷地说道,“素馅的!”
宁欢之一怔,问道:“你这丫头怎么知道我不爱肉馅的饺子?”
“我才不知道,这碗又不是我做的!”春杏瞄了冬菱一眼。
宁欢之却立即明白了,只是偶尔在冬菱面前提过一次,这丫头竟然就记在了心上。这些饺子个个小巧玲珑,薄薄的饺子皮裹着新鲜的素菜,一口咬下去,唇齿留香,让他觉得心中涌起熟悉的暖意。
“说起来,自从我离开药王谷,就没有再去祭拜过我娘了,不知道过年了,她一个人会不会寂寞?”
冬菱看向他,刚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忧伤。她听姑爷说起过,宁欢之少年丧母,父亲另娶,继母苛刻,他才离家出走多年……他其实也会想家吧。
“放心吧,以往我每年都……”沈琰突然止住话头,改口道,“请人去祭拜伯母了!”
傅归宁狐疑地看向他,沈琰心虚地对她说道:“等过些时日,不如我们一起去东辰吧!我自小在外四处游荡,发现东辰多山川河流,风景秀丽,气候宜人,你一定会喜欢的!”
“好啊!”傅归宁果然来了兴致,“我听说东辰有‘三最’——辰川的雪景最美,闽州的小吃最好吃,长安的街道最繁华,是不是?”
说到这儿,傅归宁又泄了气,“可是长安是东辰的都城,咱们未必去得了。”
沈琰和宁欢之对视一眼,笑道:“你放心,你想去的地方,我一定带你去。”
晚饭过后,许悠然拿着许怡然和顾鸣的信过来报喜,“姐姐说他们现在住在药王谷,虽然姐姐身上的毒没有完全解除,但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,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!”
“太好了!”傅归宁虽然早就从沈琰这儿得到了消息,但还是由衷地替他们高兴,又问道:“许自得呢?”
许悠然撇撇嘴,不高兴地说道:“他还能去哪?搜罗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,一大早就眼巴巴地给清漪送去了,我这个做妹妹的,还没这么好的待遇呢!”
正说着,外头有人说许少爷来了。傅归宁出去一看,只见许自得提了些东西,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姑娘——一位清丽无双,正是天香楼的头牌清漪姑娘。一位娇俏可人,应该是陆太傅的女儿陆心瑶。
这三人同时出现,让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起来。
傅归宁和许悠然对视一眼,都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形。
“给你的年礼!”许自得将手中的礼品扔给傅归宁,便只围着清漪打转,将陆心瑶晾在了一边。
见陆心瑶有些尴尬,傅归宁将她拉到一边,“陆小姐你来得正好,我正有事想请教你呢!”
陆心瑶知道她是为自己解围,感激地看了她一眼,便和许悠然一齐去了后院。
“你说你啊,身为陆太傅的女儿,容貌才情都是上佳,盛京城里想娶你的人得排到城外去,怎么就偏生非我哥那傻子不可呢?”许悠然表示不解。
陆心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“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吧!”
许悠然直截了当地说道:“你还是死心吧,我哥眼里根本没你,你何必自讨苦吃?”
“若他将来真能得偿所愿,我必定不会再纠缠。可若是……”陆心瑶往许自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,说道,“到那时,我只求能在他心伤时安慰一二,便心满意足了。”
傅归宁知道感情的事没法劝解,只愿他们三人都不要受到伤害才好。
天色暗下来之后,沈琰和宁欢之一同回来了,傅归宁和冬菱都赶紧给他们端上热茶驱寒。
“外面是不是很冷?”傅归宁见沈琰一身寒气,生怕他冻着。
沈琰放下茶杯,确定手没那么冰了才握住她的手,笑道:“无妨,只是为了寻那银狐的窝耽误了些时间,不过已经送回去了,想必它们也能过个好年。”
“那就太好了。”傅归宁脸上也带着喜气,伸手替他拍去肩上的冰霜,又替他理了理头发。
“听说你们今晚在府中喝酒赏灯,如此快活的事竟然不叫上我,也太不够意思了吧!”萧启林声音响起,傅归宁才发现他和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萧越也进来了,连忙让人给他们上热茶。
“萧公子也请坐下喝茶吧!”傅归宁招呼萧越坐下,无意间瞄到他手腕处隐约露出的疤痕,心中一惊,这疤痕……那个人也有!
傅归宁急切地抬头,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,却见他已经将自己隐藏在兜帽里,轻声咳嗽起来。
“萧公子风寒还没好?”傅归宁问。
“没呢,请了几个大夫瞧了也还是这样!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病,说不定等开春回暖自然就好了!”萧启林又看向沈琰和宁欢之,问道:“你们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往城外那雪山上跑?是打猎去了吗?”
傅归宁有些尴尬地说道:“上次你和萧公子送的那只银狐已经养好了伤,我不忍看它回不了家,便将它放回山上去了,你们不会怪我吧?”
“自然不会,这银狐虽是我们所猎,但既然送与了郡主,是杀是放,自然由郡主作主。”萧越又问道,“不过在下有些好奇,那小银狐娇憨可爱,郡主怎么不留下做个伴呢?”
“若是以前,我自然舍不得。”傅归宁看了沈琰一眼,然后抿嘴一笑,说道,“现在我已经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,自然就不需要其他的寄托了。”
萧越一怔,随即也轻轻笑了,只是眸光却渐渐暗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