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一个吻的距离

傅家的几位族中长辈没想到傅归宁竟然这般强势,在他们印象中,自从平阳公主过世,这个傅家长女就没什么存在感了,小时候瘦瘦弱弱的一个孩子,现在倒是有几分其母的气势了。

傅修齐的堂兄傅修明是现任傅氏的族长,他开口说道:“孩子说得有道理,犯了错,该惩罚的惩罚,该偿还的偿还,咱们傅氏一族子弟众多,绝不能让人坏了名声!”

陈氏心中一慌,忙摇头否认:“我可没杀人,没杀人!”

虽然也不是没闹出过人命,但她的手上可没沾过血,就算刑部去查也查不到她身上去。

傅归宁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做过不少亏心事,但是现在恐怕也抓不到她的把柄了,想到她这种人就算做错了事也能过得逍遥快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,“那就赔钱,把你克扣商户和佃农的钱都吐出来!”

“这……”陈氏看向傅修齐,委屈地说道,“老爷,我可真没钱啊,您是知道的,府中花销那么大——修葺园子,采买家具,人情往来,还有您收藏的那些字画古玩,以及这几年您的交际应酬……”

“闭嘴!”傅修齐打断她的话,家里的账他从不管,但是这些年,只要他需要银子,陈氏都会满足他。陈氏贪的那些钱恐怕也有不少是自己用掉的,便为陈氏开脱道:“商人逐利,刁民贪财,或许是他们故意污蔑也不无可能,怎能都怪在我们头上!”

沈琰又拿出一叠状纸出来,上面写满了商户和佃农的控诉,那些佃农不会写字,就请人代写了状纸,上头按满了手印。

“这些状纸原本是要递到刑部去的,被我收过来了,我知道这些状纸就算送上去也没什么用,不过若是让皇上看到,便是治不了罪,终归也会有些影响……”

傅修齐拿起状纸一看,立即气得浑身发抖,压榨佃农,不给一点活路,对商户以权势欺压,牟取暴利……这还是他印象中品性淳厚又柔弱天真的陈氏吗?

“下面的事都是管事的在管,我真是不知道啊!”

陈氏了解傅修齐,自以为很清高,实际上不管她做了什么腌臜事,只要不被人知道他也就装作不知道了,但要是让人知道了,就必定会责怪她,若是她真被牵连了,他也一定不会管她的死活,想到这儿,陈氏连忙抹着眼泪推脱:“那管事自己卷了钱跑了,跟我没有关系啊!”

傅修齐的脸色缓和了一点,说道:“你母亲也是识人不清被人骗了,怪不得她。”

陈氏一脸委屈,连连点头。

“那管事是你娘家表兄。”沈琰直接揭穿了陈氏的谎言,说道,“他一介布衣,随随便便就敢贪十万两,然后卷款潜逃?”

“就算是我的表兄,他见财起意,卷款潜逃,我还能日日盯着他不成?”陈氏死死咬着不松口,反正她表兄早就走了,她就不信他们能找到他!

“那就巧了,我的弟兄们日前在城外往东十里地的地方捡到一个人,自称陈子扬。”沈琰说完,又拿出一封信,上面是陈子扬签字画押的证词。

陈氏脸色立即变得惨白。傅修明和几位长辈看了也黑了脸,这事告上去会影响傅氏的名声,不告上去将来事情要是闹开了更加影响傅氏的名声,他们一向以为傅修齐的继室是个温婉贤淑的人,没想到她不仅苛待嫡女,还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!

“陈氏,你怎能如此糊涂!”傅修明严肃地说道,“这事是你的错,我作为族长,绝对不能包庇你!”

傅归宁和族里的人接触得少,傅氏一族里最有出息的是傅修齐,她没想到这些长辈却都比傅修齐要明理,她知道这些事闹大了对傅氏一族都有影响,大到傅氏一族的命运小到子女求学、婚嫁都会受到影响,可他们却并没有想要遮掩此事,这让她对他们心生好感。

“我……我不认,我真的是被我表兄蒙骗了,他才是罪魁祸首啊!”陈氏在电光火石间已经想好了对策,“这些铺子田庄都是平阳公主的,管事的是陈子扬,要论罪也是他们的罪!”

“你别提我娘!”傅归宁望着她,眼光寒冷如有实质,让陈氏慌得低下了头。

傅修齐知道此事陈氏绝对脱不了干系,只能站出来和稀泥,“事情已经发生了,再追查是谁的过错已经于事无补,况且玉珠和归宁才定亲,事情传出去对你们也不好。秀竹受人蒙骗,所以此事她有一定的责任,我可以拿出五千两银子去补偿下面的人,这件事就算了了。”

傅归宁忍不住冷笑,“这里随便算算都至少有好几万两的债,五千两能做什么?”

傅修明等人也有些尴尬,据他们所知,傅修齐的继室和女儿都是一掷千金的主,怎么这会儿就这般小气了?

“我们实在没钱,要是有钱,我也不至于贱卖铺子田庄抵债呀……”陈氏嘀咕道。这她确实没撒谎,她的钱差不多都亏光了。

“两万两!一两都不能少!”傅归宁不耐烦地说道,“你们出两万两,其他的我来补齐,不要告诉我没有,不然这事迟早会闹得人尽皆知!”

傅修齐瞪向傅归宁,傅修明连忙开口道:“两万两已经不算多了,大头都让归宁承担了,你看,她对你们多有孝心!”

傅修明这么一说,傅修齐就没法再骂人了,只能阴沉着脸应下。傅归宁看都不想看他一眼,只是向傅修明解释道:“我孝顺的只是我娘,既然我收回了她的私产,我就要打理好,不给她丢人!那些商户和佃农也是可怜,不该让他们吃亏!”

傅修明见傅归宁年纪不大却深明大义,对她倒有些刮目相看,追着傅归宁出了大厅,问道:“剩下的钱你准备怎么办?你大伯我虽不如你父亲官做得大,但家里小儿经商有些薄产,不如我让他替你出了?”

几万两说出就出了,傅归宁突然觉得这个大伯也太欺负自己儿子了,感激地笑道:“大伯,您的好意归宁心领了。不过这事我既然应下来就必定会想法子解决,您不用担心。”

“那好吧,不过你也别逞强,真没办法了就来找大伯。”傅修明说道,“我们一家今年从益州搬到盛京,或许以后就在盛京定居了。”

“好,多谢大伯,改日我一定上门叨扰。”

送走了傅修明,傅归宁才和沈琰盘算起来,“总共要还的银子差不多六万两,陈氏那边出两万两,我要出四万两……”

“四万两,”沈琰挑眉,问道,“你有多少?”

傅归宁搬出一个箱子,打开数了数,脸渐渐垮了下来,心虚道:“总共还有……五千两。”

若是往日,她一定觉得这是笔巨款,可是现在,五千两实在是太不够看了。而且这些钱,还是她留着买看中的那支簪子的。

那支簪子是她外祖母的,后来传给她母亲,母亲过世后这支簪子便丢失了,几经辗转,她终于在珍宝斋看到了它,于是她就发誓一定要把簪子买回来。

现在,恐怕是不可能了。

“就五千两你还敢满口应承下来?你啊,还是太心软了,你那继母手上没钱,不代表别的地方没钱啊,她自己不知道偷偷置了多少私产,还有她娘家那边,早就养肥了!别说两万两,就算是十万两,真逼到那份上了,她也吐得出来。”沈琰看着她,一脸无奈。

“兔子急了也咬人,你不了解陈氏这人,这两万两已经是她的底线了,真把人逼急了,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得安宁了。总归这件事必须要由我来解决的,我这里五千两拿出来,再想办法去赚钱,我既然能赚到这五千两,就能赚到更多的钱……实在没办法,就算把这些田庄铺子卖了也要抵上!”

“那你岂不是没了嫁妆?那我太亏了!”

“本来就不是我的嫁妆,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回来,我谢谢你,不过,咱们不能只顾自己快活,该还的倾家荡产也得还。”傅归宁抱着沈琰的胳膊讨好道,“更何况你娶到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,不会亏的!”

“夸自己还真不心虚。”沈琰忍俊不禁,弹了她额头一下,揶揄道,“你好不容易当了一回有钱人,真舍得散尽千金?”

“千金散尽还复来……”傅归宁一副豪气万千的模样,沈琰故意接道:“奔流到海不复回。”

傅归宁一个眼刀杀了过去。

“有杀气!”沈琰装模作样地躲开。

傅归宁被他逗乐,却又忍不住哭丧着脸将自己的五千两推到沈琰面前,“钱你收着吧,不瞒你说,我可能境界不够高,还真有点舍不得,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攒到这么多钱,这可是我离那支簪子最近的一次!”

“有多近?”沈琰笑问。

“傅府和珍宝斋的距离,五千两银子的距离。五千个芙蓉翠玉糕的距离。”傅归宁失落地说道。

“这么远啊,那我帮你缩短一下距离如何?”沈琰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根簪子,看着她惊讶的模样,嘴角微微翘起,双眸带着暖暖的笑意,张开双臂对她说道:“就这个距离,如何?”

傅归宁呆呆地看着他手上拿着的,她梦寐以求的那支簪子,那簪子上的宝石和他带着暖意的目光相互辉映,光芒如同漫天繁星般灿烂,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阴霾。

她感觉自己的心一阵悸动,下一刻便扑进了沈琰的怀里。此时此刻,对于她来说,什么都不重要了。什么簪子、什么银子,都不如他的怀抱让她眷恋,让她心安。

“我把铺子骗回来的时候顺便把簪子的钱也骗回来了,你不用太感动……”沈琰话还没说完,傅归宁就已经吻上了他的嘴唇,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愣,顿时大脑一片空白。片刻之后,反客为主,加深了这个青涩却浓烈的吻。